甘地在尝试印度教经典奥义书中“梵我合一”的基础上,以宇宙平衡的大我(atman)与统治者的梵(Brahman)抗衡,从自我控制、禁戒、受苦和冥想中汲取瑜伽的力量,来与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展开斗争。他把自己描述为“神的阉人”(God‘ s eunuch),认为消极抵抗是雌雄同体式的技巧。他提醒他的追随者“遭受的困难越纯粹,进步就越大。因此耶稣的牺牲足以拯救一个悲伤的世界……如果印度希望看到上帝的国而不是围绕欧洲的撒旦的国在她的土地上建立,那么我将劝说她的儿女们……要理解我们必须经受苦难”。
其次,甘地吸纳了印度以及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宗教思想。一方面是印度其他宗教的教义,特别是耆那教最为注重的“不杀生”(Ahimsa),禁止伤害任何生命,提倡自然的医药和饮食习惯,要求信守贞洁。甘地说过,他承受了耆那教很大的恩惠,因为他去伦敦留学得到了一位耆那教僧人的支持,然后,1891年从伦敦回到印度时,结识了他一生中唯一的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古鲁”(guru)的人,即耆那教领袖赖昌德巴依(Raychandbhai),后者同时是一名诗人、思想家、神秘主义者和孟买的珠宝商。甘地自此奉赖昌德巴依为最尊重的导师,认为他“是他那个时代最好的印度人”。甘地在南非一直坚持与赖昌德巴依通信,直到他英年早逝。此外,甘地家族有许多的穆斯林朋友,甘地上学时最好的小伙伴也是穆斯林,而高中时代对他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是信奉琐罗亚斯德教的帕西族人。另一方面,甘地积极吸取了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宗教思想。在英国和南非期间,甘地会见了各种不同宗教和教派的信徒,经常与他们促膝长谈。在英国,甘地初次接触到各种宗教经典,其中基督教的《新约》特别是《登山宝训》(Sermon on the Mount)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为此他下决心“以后要多读宗教书籍,以求熟悉所有主要的宗教”。在南非,甘地有两位最忠实的合作者都是犹太人,即亨利·波拉克(Henry Polak)与赫尔曼·卡伦巴赫(Hermann Kallenbach)。因此,甘地对于宗教的多样性持有相当大的宽容态度。
最后,甘地采纳了印度经典的现实主义思想和西方的现代理念。一方面,甘地吸取了印度经典现实主义者考蒂利耶的名著《政事论》中的一些思想,特别是既关系物质也关心精神的思想,将经济与义务、世俗的快乐与超然的存在联结起来。这明显体现在甘地提出的建设性纲领,把经济领域的建设性试验与精神追求联结了起来。不同的是,考蒂利耶的现实主义过多地关心帝国的征服与种姓统治,而甘地随着时代的变化,提出了摆脱英国殖民统治、实现印度自治的目标。另一方面,甘地积极吸纳了西方资产阶级的思想。在南非,1894年他大量阅读了俄国著名文学家托尔斯泰(Leo Tolstoy)的作品,认为其《天国在你心中》(God’s Reign is Within You)与《登山宝训》同样令人敬佩,是对印度古代“不杀生”(Ahimsa)戒律的肯定。甘地与托尔斯泰一共往来有7封信,其中甘地写了4封,直到1910年托尔斯泰去世。甘地在余生中都非常感激托尔斯泰对他的教诲,他悉心研究了托尔斯泰的著作,并进行了广泛的推介,还坚持同“托尔斯泰主义者”通信。1904年阅读了英国作家罗斯金(John Ruskin)的《时至今日》(Unto This Last)、1907年阅读了美国作家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的《论公民的不服从》(On the Duty of Civil Disobedience)等著作。1909年在伦敦,甘地阅读了空想社会主义者爱德华·卡朋特(Edward Carpenter)的《文明:它的起因和矫正》(Civilization: Its Cause and Cure),对宣传爱的福音的资产阶级人道主义、主张社会改革的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产生了浓厚兴趣,感到与自己的想法合拍,从而完全改变了他的生活道路。